暮色中，我缩在副驾驶座椅最角落的位置。汽油味从空调滤网渗进来，混合着潮湿的汗水，粘在后颈窝。司机是个穿西装的胖子，他每隔两分钟就要侧过头来看我，喉结动了动，吐出一股雪茄的焦苦气。

"配合点，对你有好处。"他按动路线盘下方的按钮，屏幕亮起的瞬间，我看见自己被涂抹得不样的照片。那些照片里，我正跪在黑皮革沙发上，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地搭在耳畔，嘴角还残留着香槟杯口的涟漪。

攥着安全带扣的手指节泛白。右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硌得掌心疼，那是我读研时的室友留给我的遗物。城市夜景像放映机老旧的胶片，模糊地掠过车窗。我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天，她穿着白大褂冲进实验室时的样子，发尾还是湿漉漉的卷曲着。

高速入口匝道突然倾斜时，胖子rutou黑色的鳄鱼皮腰带卡进我腰部。这力道能 bruise出青紫，但比上个月在小树林里被水泥块砸碎两根肋骨要轻得多。我闭着眼睛数到十，这才听见他发出压抑的笑声："怕是想跑？先爽了这场子，你才是赢家。"

路线盘转动的咔咔声里，我摸到座椅缝隙里的打火机。铝合金外壳还带着体温，这体温属于三天前那个被浓雾吞没的下午。那时候实验室的通风橱还在匀速转动，玻璃罐里的磷酸二氯甲烷挥发着刺鼻气味，隔壁桌的研磨机碾过氧化铝的声音，和窗外台风过境的雨声混成一团。

当轿车右轮压上匝道中央线的瞬间，我用髋骨顶住座椅铁架。这记撞击让胖子后退半步，我抄起腿时，看见他西装内袋里闪着寒光的银器。打火机"咔嗒"合上，黑色塑料面被我指节碾碎，滚烫的金属碎片刺进掌心。

"靖安那边查到硫酸钾的供应商了。"我贴着车窗透进的月光说，"血检报告样本在第三检测点，装在'助理周墨'的私人档案袋里。"

胖子松手的那两秒钟足够了。我重重摔在沥青地面时，听见后座那头传来塑料袋破开的声音，廉价的树脂假发滚到暗红斑驳的路灯阴影里。